我在办公室中间站直,标准立正姿势,先哼一段广播操的高亢前奏,然后压低嗓音,学广播里的男低音:"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这个男播音员每次说"三"这个字的时候,老是念成扬声,上学时我每次做操听到这个字就想笑,天长日久我就被潜移默化了,老是扬着音儿念三,听到的人都乐,看到别人乐,我自己也跟着乐,我弟就老说我没心没肺,没事儿就知道乐。
做完跳跃运动,我边做整理运动,边平息有些急促的呼吸,扭了扭脖子,却猛然愣住,眼角瞟到个人影,我手还举在半空中,有些僵硬,然后脸就开始发烧,肯定红了,皮肤白就是这点不好,脸红就很容易被发现,幸亏光线暗,希望那人看不到,我平时都是中规中矩的,这回太破坏形象了,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我把心一横,冲到门口那人眼前,露出谄媚的笑:"徐总,您出差回来拉,辛苦拉。"
心里有些嘀咕,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办公室。"恩,刚下飞机,在加班吗?"他有点倦意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前额的头发零散地挡在眼前,身体微微倾斜靠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带系得松松垮垮,整个人透着慵懒,跟平日精明干练的形象不大一样, "是啊,有点工作还没做完",我边说边很狗腿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包和笔记本电脑,嗬,还真沉,没有思想准备的我被坠得弯了弯腰,看来总经理级别的人果然天赋异禀,拎的包都比别人的沉。
这回听说他是去了深圳和广东,走了有半个月了,我一直在盼着他回来,手里的很多文件需要他签字拍板儿钉钉,他走这段时间,已经积压了一堆了,分公司的人天天打电话催着我要。我跟着他后面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把包放到办公桌上,然后用空中小姐一样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微笑问:"您要不要来杯咖啡?"他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拿点东西就走。"
"哦,好,那我先出去了",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他的办公室,微撇嘴,有点不耻自己的狗腿行径,我从小就不喜欢和父母以外的长辈相处,上学后不喜欢和老师相处,工作后就不喜欢和领导相处,并不是对谁有意见,只是先天不平等的地位让我有种压抑感,那种刻意的讨好让我浑身难受得起鸡皮疙瘩,可是没办法,在单位大家一片狗腿的情况下,我要是独树一帜,就是被枪打的傻出头鸟。
我回到座位上接着埋头工作,快没公交车了,得抓紧,深呼吸一口气,很快就投入到显示器上的表格和数字中去,忙了一会儿,冷不丁抬头,才发现徐总手里拿着个小手包站在我旁边盯着电脑屏幕。
我在做销售的月报表,他手臂穿过我面前指着电子表格说:"把这里排下序",我按他的要求把数字排序,他看了看,又问了我几个数据,我一一回答他。他边听边弯身靠近我看着电脑屏幕,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很好闻,在与他不多的接触中,一直都能闻到这种淡淡的味道,现在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味道变得有些浓烈,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我对香水这种奢侈品没什么研究,自己也不用,不过闻起来就知道价格肯定是贵得让人心痛。听完我的回答,他站起身准备走了,那香气淡了些,"明天有些文件还需要您签字",我抬头对他说,他点点头说:"明天10点前我有时间,10点开会。"我点头,"好的,那您慢走,路上小心。"他转身往出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决定自己也下班回家,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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