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虽然没有亲临战场,没有亲手杀过人,但他运筹帷幄,决断战守机事,朱棣“用兵有天下,道衍力为多”,是他成就了朱棣。身为僧人,本应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尤戒杀伐,可道衍偏反其道而行之,造成生灵涂炭。在世人眼里,道衍哪像个僧人,分明就是个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为僧不守清规,修道不耐清静,学儒不讲仁义,为了功名,道衍僧不僧,道不道,儒不儒,违背道义、佛理、纲常,染指红尘,插手政治,密谋篡逆,道衍此举,能不让昔日那帮文友高士感到厌恶吗?
日后,他们还能在一起玩耍吗?那么多无辜百姓因战乱蒙难,他们能夸赞道衍英明伟大,能给他送去鲜花和掌声吗?这是不可能的。估计,道衍老家的大门都该换了好几次了吧。
然而,成王败寇,道衍终究成名了,“论功以为第一”。永乐二年(1404年)四月,朱棣大封功臣,道衍拜资善大夫、太子少师,赏赐无数,复其原姓,赐命广孝,“帝与语,呼少师而不名”,其身份和地位相当显赫,可谓位极人臣。当年六月,苏州、湖州一带出现灾情,道衍离京赈灾。路过故乡长洲时,道衍“以所赐金帛,散宗族、乡人”,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意思。
除了“钦奉朝命,威声赫赫,车从甚盛”的风光,道衍也遇到了不和谐一幕,“及南行,有丑诋者,广孝若弗知”,现世报终于来了。当随从官员提出要惩治“丑诋者”时,道衍“遽止之”,说“岂无同名者耶?”算了吧,天下重名的人多的是,他们大概骂的是别人。自己做的孽自己有数,道衍很沮丧。
办完公事后,道衍回到老家,想看望一下自己的同胞姐姐,叙叙姐弟之情,结果“姊不纳”,连门也没让进。吃了闭门羹,道衍想到了好友王宾,亲人不理解,朋友总该能理解吧,结果“宾亦不见,但遥语曰:和尚误矣,和尚误矣。”没办法,道衍又跑到老家找姐姐,“姊詈之”,隔着门狠狠地臭骂了他一顿,“广孝惘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众叛亲离,让道衍迷失了自我。
关于道衍见王宾一事,《明史》给这位功臣留了面子,多有遮掩,但明人佚名所著《建文皇帝遗迹》记载颇详,“及公事毕,……暇日往谒郡中隐士王宾。宾素与广孝友善,至是愧其所为,拒不肯见。
后广孝屏去骑从,乃衣短褐以扣门,宾闭户不纳。广孝哀请甚至,宾始问为谁,广孝曰:‘是昔日道衍也。’宾不应。广孝大声曰:‘光庵不弃旧曰之雅,容我老僧一见乎!’宾隔户谓之曰:‘吾在此剖薪,忙不暇见。’广孝于是哀鸣久之。宾怜其诚,因与之期而去”。
第二天,道衍早早地就等着王宾开门,“日出,宾方启门,遂相与再拜。坐定,宾语不及他,但连声曰:‘和尚误矣,和尚误矣!’广孝大惭”。王宾说,你这个和尚大错特错了,你以前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沙弥,受太祖隆遇才有了出头之日,身为臣子,你背叛建文就是背叛高祖,你还有良心吗,“宗室伤残,血流漂杵,天下为之痛心,皆由汝佛口蛇心也”。一番话,劈头盖脸,字字戳中了道衍的要害,道衍实在坐不住了,“闻之面赤,赧然求退……乃怏怏自恨而去”。
此次见王宾,道衍内心触动很大,此后他心性收敛,很少上朝,而是潜心著述。永乐十六年(1418年)三月,八十四岁的道衍病逝,临终前请求朱棣释放因有藏匿朱允炆嫌疑而被关押十余年的僧人溥洽,算是稍稍救赎一下自己的所谓罪恶灵魂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个明成祖朱棣一生从不猜忌的黑衣宰相
自古常云,伴君如伴虎,自古帝王无朋友。
常常是做臣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不容易混到了太平盛世,想安享几年的清福,就被做君主的给莫名其秒的给秒杀了。
而且,这样的事件始终贯穿整个历史至今,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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