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初,杂志社筹备第二年改版事宜,两个月得做三期杂志,每个编辑的工作量比平常大了许多。我忙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瓶子一如既往地对我差使来差使去。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刚躺下,烦人的电话铃就响了。是瓶子。“赶紧帮我上网查查五谷树的资料吧,我急着用呢!”我问什么是五谷树。她说:“像你这种孤陋寡闻,我想你也不知道。告诉你吧,就是一种今年结水稻明年结小麦的树。快上网,找到后给我发邮件过来!”我正想推脱,她却匆匆挂了线。
她不会知道我当时的感受,我也不会知道我在她眼里是怎样一个人。反正,这一次,我决定再也不能迁就她了。她曾经开玩笑似的跟我说过,在北京影视圈,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如鱼得水地活着。可这一切与我何干?难道就因为她能呼风唤雨就可以对我掌控自如?我用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我不会帮你找了,你也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你让我感觉自己没有尊严,像个言听计从而又咬牙切齿的仆人。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电话和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但我都没有接。我知道是她,一个原本只是我的作者的人,因为那个故事才让彼此走得近了些。电话平静下来了,她开始用手机给我发短信。她说,我宁愿不做那个片子,也不能失去你这个朋友!她说,今晚的你,刺痛瓶子了!她说,瓶子真的要碎了……
我事不关己似的傻笑着,但心底又明明蛰伏着丝丝缕缕的酸涩。今晚的我刺痛瓶子了!“我怎么舍得去刺痛瓶子?即便我们只是路人,即便她在此之前刺痛过我,可我还是不能去刺痛她。”我奇怪自己会这么去想。
第二天,天刚泛亮,我接了她的电话。她说她整夜整夜地醒着,然后就不再出声。“你不能太累了,有些事情没必要在一天之内做完,还有我,也不想太累了,知道吗?”我的声音很低,前天晚上那种受辱的感觉荡然无存。彼此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她说:“其实我内心并不高傲,我只是想高傲地活着。”
后来她告诉我,她是个脑肿瘤患者,虽然动过手术,但复发的可能性非常大。她说:“很多事情我不敢等也不敢拖,留给我的时间也许并不太多了!”知道真相的那几天,我一直心神未定地过着每一分每一秒。我甚至带着一腔虔诚大老远地跑去了衡山,仅仅是为她祈祷一份不知能否奏效的平安。
我对她说:“你不会有事的。”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害怕看见电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声不响地躺着。她开始变得很乖顺,她说,她答应我,以后不会让自己过得太累。有点隐隐的心疼和宽慰,抓住了我悬浮着的一种不可名状的思绪。
冥冥中,我发觉自己似乎在向往着一份悲壮的爱情。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所向往的故事该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结束或许不可测,但无法再掩饰的开始却悄然而至了。瓶子很小心地问我,整天牵挂着一个人会不会是爱。我无言以对,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正想问她同一个问题。也许这些都还不是爱,至少,两者尚相距一步之遥。如果不是接下来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可能永远都徘徊在一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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