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罪名,也不是子虚乌有。嵇康追求“越名教而任自然”,蔑视世俗礼教,“轻贱唐虞而笑大禹”、“非汤武而薄周礼”,将矛头直指统治者一力推崇的儒家道德体系,可谓是离经叛道。要说两个罪名都是有据可查,嵇康死得也不算冤枉。可问题在于,毋丘俭造反是在正元二年(255年),嵇康被杀则是景元三年(262年)。
司马昭怎么早不动手?魏晋之交,蔑视礼教、放浪形骸已经成为一股社会风气,怎么就单单挑嵇康下手?既然嵇康有此罪状,为什么不名正言顺的抓人,而要借助吕安一案?总之一句话,司马昭怎么就突然想起要杀嵇康?由于嵇康的老婆是曹魏宗室长乐亭主(曹操之子曹林的孙女),于是很多人推测,嵇康在政治上倾向于曹氏,以致于对司马昭心生反感,乃采取隐居避世的不合作态度。
此一说在逻辑上虽然讲得通,但事实上却违背了嵇康的本心。嵇康崇尚老庄学说,无意仕途,只有早年做过一阵中散大夫,后来好朋友山涛举荐他入朝为官,干脆写了篇《与山巨源绝交书》,以示道不同,不相为谋。嵇康的理想是“采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性养寿。”
因此,无论朝廷上掌权的姓曹、姓刘、姓孙,还是姓司马,他都不会违背本性的与其“合作”,而要去做一个逍遥的隐士。而嵇家对司马氏,也从没有什么仇恨,嵇康的哥哥嵇喜,在司马昭手下位至高官;嵇康的儿子嵇绍更是为护卫晋惠帝,被乱军所杀。因此,所谓不合作,恐怕并不是司马昭杀人的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曹家女婿,纵使有心“匡扶大魏”,可也是绝然无力。那又是什么,让司马昭萌动杀心?答案可能很简单,他不过想借嵇康人头,来震慑人心。正如钟会向司马昭说的那样,“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诡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
“而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昔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负才乱群惑众也。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在当时,“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的文人,恐怕不在少数。司马昭要夺取天下,必然要借重主导舆论的名士。怎么办?杀鸡儆猴。谁是最肥的野鸡?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