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不经意间长大
拉克丝也跟搬回卫冕大宅了,原因是从皇宫到魔法院校的路太远。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地手舞足蹈。漫长而苦闷的一年独居让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振奋精神,现在好了,我又可以恢复到烂漫的童年时期的快乐之中了——至少恢复了一半——当天,我耍横地撇开所有课程,为妹妹举办了一个简陋却精心的欢迎仪式。从赵信通知我拉克丝即将赶到直至我见到她人的三个小时里,我在被装饰的稀奇古怪的正厅议事堂里来回地踱步,不肯让自己有一刻的停止。在最急躁难耐的时候,我会伸手去扶正歪歪扭扭的挂饰,或者找蹑手蹑脚的佣人们的麻烦。然而这些都不能抑制住我的狂喜,一直到拉克丝的身影出现在宅邸大门。
激动之情喷薄而出,我朝她疯跑过去,看着她金黄色的倩影一点一点的在我的视野中扩大。我注意到嘉文也跟来了,这让我的喜悦更盛,当他们离我只有五步之遥,我能清清楚楚的看清他们的轮廓时,突然,难以言喻的疏冷感爬满我的每一个毛孔。我的笑容僵在原地。
拉克丝和嘉文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细微的情绪变化,缓步向我走来,神情是大人般的欣忭,而非我毫无节制的兴奋。也许是他们翻天覆地的、让我一时难以理解的气质变化,也许是与意想中的热情有些差距的神情,总之,我炽热的感情在几秒钟之内冷却下来,端着勉强的笑容,分别和他们拥抱,亲吻面颊。
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感,我们可以随时滔滔不绝地聊天,这点没有变。使我产生微妙的隔阂的原因大概是我如野孩子般的举动与他们绅士淑女的行为的对比。原本,受过同等礼仪教育的我们不会在气质上有差距,只是这一年里,拉克丝在魔法院校里与形形色色的学生们交往、嘉文在贵族训练场里拥有很多发泄对象,我则不同,我在苦闷和烦躁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学习和公务,这使我极度渴望一次畅快淋漓的宣泄。当我发现他们的到来没有给我足够的快乐时,我便开始保持拘谨和小心翼翼的状态,生怕他们会露出如我严厉的家庭教师般的不耐烦来,把我最后的一点愉悦也剥夺殆尽。
但这些变幻莫测的情感没有过多影响我和拉克丝、嘉文的交往,很快,我找到了一个新的让我感到舒适的交往方式——较之前更端庄的、更大人式的交谈而非儿童般的玩闹。我们聊起了皇宫里难得的趣闻、魔法院校里个性迥异的同学、和训练场里被嘉文揍得头昏眼花的贵公子们,我没有过多的抱怨这一年来的烦闷,而是专注于他们带给我的新鲜空气,还有,我在短短的半天内学会了观察,被吸引了似的,我带着异样的目光仔细注视着拉克丝的脸。
她是活力四射的、清纯动人的、语笑嫣然的。她的眉目间含有温柔如水的情愫,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都从不间断。她的笑声还是如银铃一般清脆,只是在手掌礼节性的半遮半掩下,平添了一股让人陶醉的诱惑力。不同于以往的不安分,现在她坐得笔直,从金黄色的头发到纤纤玉足都充斥着淑女气质。我将目光转向嘉文,他给了我一种从前未有过的霸气。
我蓦地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让我心生困惑的不是彼此隔离的一年时间,而是我曾经在司空见惯中忽略的、却在离别和时光的洗礼中愈发明显的气质——拉克丝清纯的淑女气质、嘉文顽劣的王霸之气。当时我尚未理解成长带给了我什么样的礼物,直到很久以后我才能准确地将它描述出来:那是一种神经质的忧郁。
这种别样的气质将伴随我度过我最痛苦艰难的岁月。
但那是精神层面的事了,现实点说,我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认知到,我彻底阔别了烂漫的童年。我们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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