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朋友?但就冲今天说的这些话,我们就已经不是朋友了!”我说完转身便走,只听嘉文在我身后气愤的大吼“你被那个妓女灌了迷魂汤吗?”一种极为严峻的危机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我一直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完全忽略了现实中必然存在的阻碍因素。我从未想过和卡丽妲的未来会有多么艰难,可我现在意识到了,嘉文只是毫无威胁的第一个,但阻力和流言终会像潮水般向我们涌来。当晚,我患得患失的将卡丽妲抱在怀里,告诉了她我将娶她为妻的话。她吃了一惊,双眼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又连忙用僵硬的笑容进行掩饰。即使是这一瞬间的神色,也足以使我勃然大怒。我大声质问她为何会恐惧和我的结合,她则哭着连连否定刚才的失态。但这一刻,我仿佛从失去理智的爱的心锚中挣脱,又掉进了充满怀疑和憎恨的另一个心锚之中,她此时委屈痛苦的哀容在我眼里无不充斥着欺骗的水分。我害怕失去她,怕得要死,但她反常的表现却验证了我的直觉,她是一定会离开我的——我拥有显赫的家世,我能给她比她见不得人的职业好上千百倍的优越生活;她曾说她的父亲在与诺克萨斯交战时牺牲、她们母女却没收到应得待遇而沦落风尘,我可以为她讨得一个说法,恢复她母亲的名誉——我可以为她做的何止千万,而她则用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惊恐表情,把我对她深沉似海的爱全部否决。
她不愿意嫁给我!她不爱我!这是我脑中唯一的想法,它暴躁地驱走了我的判断力和理性,让我固执的为嘉文的警告和卡丽妲的虚伪心痛如割。我倾心相付的初恋,便在我歇斯底里地摔门而走之中告终。我的大脑止不住的嗡鸣,只是无休无止地重复着“她不愿意嫁给我!她不爱我!”和“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两天,第三天,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无论如何我都会娶她做我的妻子,“你是个妓女,身份低微,你没有任何权利拒绝我的要求。”我这样坚决而恶毒的写道。这天下午,我收到了卡丽妲的回信。“我知道您终究是爱我的,让我们忘掉那些不愉快吧,我将嫁给您,做您忠贞称职的妻子。”将信捧在心口,我激动得欣喜若狂。我终于没有因愚蠢徳错误而失去我所爱的人,那一刻,我对卡丽妲的爱终于到达了顶峰,世上再也没有什么阻力能将我们分开。我确信着并秉承我的信念作出决定:我将向国王提出我的婚事。
但很不凑巧的是,我并没有遇上一个能让我宣泄自己激动情绪的好时机,让国王忧心的还有一件更为重大的事——有关诺邦和德邦之间的艾欧尼亚战争赔款问题。诺邦企图钻和平条约的漏洞,抵赖他们理应赔偿的五千万马克。为此,两国关系又回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战争学院不得不出面调停,要求在召唤师峡谷内解决纷争。我作为德玛西亚的新生代天才,被选作出场英雄。临行前,国王对我和嘉文说他将根据这场比赛的表现决定“德玛西亚之力”的人选。嘉文听后顿时眼前一亮,我则显得兴趣不足,我的脑海中只有卡丽妲一幕幕娇笑着嬉闹着的倩影,对前途和荣耀毫不关心。如今回想,我对感情方面近乎变态的执著与珍视在此时便可一览无余,但我身在其中无法自拔,若此时就能察觉到这一点并有意识地进行收敛,也许后来的一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召唤师峡谷,我和明艳如炽的红发女孩儿邂逅与此。她就是卡特琳娜。至于当时沉浸在卡丽妲的爱情之中的我是如何注意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儿的,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实在与众不同吧。不同于拉克丝的清纯动人,也不同于卡丽妲的妩媚妖冶,卡特里娜拥有一种激情如火的美感,这在她挑衅般扬起的嘴角处初露端倪,而在召唤师峡谷中她刁钻狠毒却不失风采绰约的用刀技巧上大放异彩。我折服在她的死亡莲华之下,最终赞许地正视了这个美丽而残酷的敌人。尽管卡特琳娜是凶狠强悍的,最后一场团战中,诺方犯了一个严重的战略失误,我们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战后,我有一种想去结识她的冲动——从未有过一个女子是凭借实力让我欣赏的,也正因如此,她孤傲地站在休息室的一隅把玩着凌厉的匕首时,我竟产生一种被威压似的望而却步,直愣愣的注视着她的背影,却未能向前迈开一步。突然,她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眸,我们在惊异与惶然之间四目相对,又在彼此微微张大的眸子中错开目光。在欣赏中敌对,在渴求共鸣时蓦然错失,日后将伴随我们一生的关系,竟在致命的邂逅中早已注定。
我们满载着胜利的果实荣归故里,国王亲自授予我和嘉文“铁十字勋章”。在仔细斟酌了比赛过程后,国王选定我为新一任“德玛西亚之力”。即使我将功名成就看得云淡风轻,此刻也不禁为之欣喜,我看到拉克丝在台下用崇拜和仰慕的目光注视着我,但此刻,我更想和卡丽妲一起分享我的喜悦。
终于,欣喜若狂地奔回我和卡丽妲的秘密小屋后,房东太太平静地告知了我一个让我魂飞魄散的消息:我的卡丽妲,在三天之前,已搬入劳伦特的私人庄园。她成了劳伦特公爵的情妇。
我不能接受现实,除非我搞清楚一切。我怀着仅存的一点理智,跑遍了劳伦特家族所有的私人庄园,终于找到了卡丽妲的藏匿之处。站在人影稀疏的庄园外,我不得不来回地徘徊以掩饰我的目的,但她没有发觉我,更可能是不愿见我。我在极度不甘之中守望了痛苦的三天,终于,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只是那熟悉的一景一幕告诉了我残忍的真相:梦该醒了。她穿着熟悉的轻纱薄裙,在小林荫道上打理成熟小麦般的金黄色长发,不时含情脉脉地望向大门口,对她新的情郎翘首以盼——她扑到如约而至的公爵怀中,“欢迎回来,我的大人。”她说着,撕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再后来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大清了,我只知道我再也没敢去伤心地满足我的思恋,终日只在克制痛苦与发泄痛苦中游离。白日里,我在拉克丝面前勉强的笑,魂不守舍的重复着一个代理家主、年轻有为的“德玛西亚之力”应该做的事,然而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让我食不知味的心灵惊起一点波澜;夜深人静之时,我便同自己的泪腺作斗争,不肯落下一滴不争气的泪水。痛苦的回忆连我的梦境都没有放过,每每从痛彻心扉的梦中惊醒,我便抓起随便什么能让我发泄的东西重重掷在地上、狠狠踩在脚下,仿佛是在凌虐令我痛苦的罪魁祸首。我无法克制、无法挣脱地将自己闭锁我自己所建造的囹圄中,当自己的典狱长,也做自己的囚徒。
再后来,嘉文看穿了我面具下血淋淋的内心,他试图开解我,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他每提一次卡丽妲的名字,就相当于又把痛苦的匕首插在我的心口。他告诉我卡丽妲本身就是个错误,她不叫“卡丽妲”这个名字,也不是她所说的“受到不公待遇而沦落风尘的良家少女”,她父亲是诺克萨斯人,在一次战争后奸淫了她的母亲,这才有了天生淫贱的她。她对我说过的绵绵情话,曾经对上至七八十岁的猥琐老头、下至十二三岁的纨绔子弟说过无数次,我的存在根本是她生命中不值一提的一件事。
“你是对的。”我颤抖着抓住童年挚友的小臂,“我竟会爱上一个婊子。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婊子?我居然会爱上一个婊子!”嘉文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情的笑着安慰我。“说起来也是我的错,要是我不拽着你去玩妓女,你怎么会被骗得这么惨。”之后他提议去喝酒。
嘉文是我唯一倾诉痛苦的对象,他更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在他面前,我说尽了一生中说过的最难听的恶语。我不要命地给自己灌伏加特,希望辛辣的味觉刺激能让我的诅咒也更加恶毒辛辣。嘉文安静的聆听着,陪我一起伶仃大醉。我终于发泄了个痛快。当晚,我们如曾经失败的殴斗过后相互搀扶着回家。
然后,我看到萤火虫般的幽暗小灯旁、焦急地盼望着我的回来的拉克丝。
“卡丽妲……”我浅笑着抚上她的脸颊,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五、渴望与恐惧与罪恶
自那日起,一种新的变化产生了。“卡丽妲”这个总能点燃痛苦火焰的名字渐渐变得不那么举重若轻。我开始能够阻挡痛苦的攻势,理智重新主导了我的大脑。就像我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一切那样,总带着一份自嘲和感叹。
“是的,她不过是一个妓女。她真正带给了我什么呢?床笫之间的欢愉吗?我未来的妻子、甚至我的下一任情人都可以带给我。我和她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围绕着欲望而不是爱,我们无需情感的交流、无需言语的过渡,畜生似的和彼此的肉体纠缠在一起,这难道就是我所崇敬的神圣的爱情?还是说,我仍然难忘她探出玉颈、手中拿着半截藤黄色唇膏热情的向我搭讪的惊羡的瞬间?我竟会这样幼稚的可怜,那可爱的半截唇膏,不是她正展现着邻家女孩般的娇俏,而是她在向我比划着她的价码:上一次床一百!”
每次想起她时,这段完全受理性支配的内心独白便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它的功用,时间和理性一步一步愈合着我内心的创伤。
我终于不再神经质地受感情的支配,但同时,近乎于绝望的心如止水,让我年轻的心灵出现了一块难以填补的空缺。这使我对波澜不惊的生活难以提起兴趣,我深深地渴望着酣畅淋漓的激情来冲击我的生命,但每次出现这种想法,我又深深地感到恐惧,似乎那些总能让我燃烧活力的如花的脸蛋背后是和卡丽妲一样可怖的陷阱。我不再为卡丽妲痴狂,可我从此便对痛苦癫狂的折磨无比忌惮,每当想到外界的激情和爱可能给我带来的伤害,我就立马打消了这种想法,比起内心的空虚感,我更加害怕差点使我毁灭的背叛的痛苦。
渴望与恐惧同时龃龉着我的心灵,难分高下,我清楚一旦一方胜过了另一方,我就会从难耐的空虚和苦闷中解脱出来,然而事与愿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二者同时衍生出的神经质的忧郁主导着我的生活,我不得不压抑着我年轻的激情,尽可能让理智出面平衡着一切。
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敏感的心灵总是不断试图寻找慰藉,无一例外的,这种近乎本性的寻觅,只是让不分伦理的、无关道德的、近乎本性的欲望得到满足。它所寻觅到的对象——一个绝对禁忌的,却也绝对能满足我的——足够证明这一点。
我在此时对拉克丝产生了禁忌的幻想,由上述的心理历程可知,它是偶然性的,但也是必然性的。首先,她是一个在方方面面都与卡丽妲相似、又在方方面面都超越了她的完美的少女。她完全能满足我对卡丽妲的思念;其次,她不会给我让我抗拒的恐惧感,她是我的亲生妹妹,我最珍视的亲人,我永远不必担心她的背叛,因此,她是能带给我“具有安全感的激情”的对象;再者,我并非没有对她产生过爱情,这点早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确信了;最后一点,也是导致这一系列悲剧的最无法忽视的一点——因她的完美和特殊,我只能去爱,也只能不爱,在爱与不爱的挣扎中,道德的谴责和罪恶的快感就显得并不是水火不容了,它们水乳交融,互相促进,互相诱发,一步一步把我拖入无法自拔的深渊。
在正常的意识层面,我把我对拉克丝的幻想当作对卡丽妲的思念以逃避道德和伦理对我的谴责;尽管我早已发现卡丽妲的影子已经趋于淡化,而拉克丝的倩影则愈来愈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但如我刚刚所说的,正是因为伦理的阻碍,我对妹妹的幻想才越来越深入骨髓。
很快,我不满足于日常相处给我带来的愉悦,我尝试着主动创造一些相处机会。我提出要求解雇厨房的女佣,理由是她们做的荷包蛋太难吃(尽管我已经吃了七八年),然后可怜兮兮的央求妹妹亲自下厨为我奉上可口的早点。要求本就不过分,妹妹欣然答应了下来。这样,每天清晨,我都可以躲在暗处看着她在方格呢丝绸睡衣外系上围裙,披散着的柔软的金黄色长发,自然垂落到我目不能及的诱人的领口,微微扭动着身躯为我煎上两个荷包蛋——这几乎诱惑地我尖叫起来。
我可以在吃早点时看到妹妹清澈的天蓝色眸子中闪烁着令我愉悦的期待,然后我适时补充上一句“真的很好吃”,然后看她温柔地微笑起来。而实际上,荷包蛋柔软滑腻的口感却给我另一份幻想的快乐,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我是在啮着女性身体的哪一个性感的部位。
有时我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在和拉克丝去马场骑马的时候,我会假惺惺的抱怨她骑得太慢,皱着眉头跃上她骑乘的马,做出如情侣般共乘一骑的暧昧姿态。我勒住缰绳的臂膀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蹭来蹭去;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甚至让我们几乎伏在马背上;厚实干燥的嘴唇靠在她的耳边,浓重的气息吹得几根金黄色的发丝涌到可爱的小耳朵里;我还可以嗅到她身上独有的少女的芬芳;她总在不安分的挪蹭着,像是在寻找一个不太疲累的姿势,而实际上,她呼吸的一起一伏都让我兴奋不已,更何况是她有意识的扭动,这几乎成了赤裸裸的挑逗。如此诱人的情境下,我亢奋的大脑在幻想些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她的清纯、她的完美、她的禁忌,俨然成了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
拉克丝,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名字同我的欲望一起,糅进了我卑劣的灵魂。
我在疯狂的乱伦幻想中度过了两年时光,这两年的每时每刻,都充盈着我被压抑的激情和美妙的罪恶快感。很长一段时间里,伦理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实际的作用,因为它时而使我产生沉重的负罪感,时而却促进了我的欲望。我曾呆在书阁里局促地浏览有关社会道德和伦理的书,自欺欺人地想找到某一本古籍曾赞同过兄妹之间的不伦之恋。无疑我是失败了的,这些刻板腐朽的书只会冠冕堂皇的申述正义和爱,从不会关照人皆有之的欲望,但我在那时仍古代哲人的论调深信不疑,所以这些思想令我对拉克丝的感情升温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真实的阻碍。每每我被自己谴责得无地自容,我便去重复这些古籍带给我的乘兴而来、失望而归的结局,然后在心里隐隐发誓绝不再幻想有关拉克丝的一切。可这些誓言的有效期,也不过是到我下次见到拉克丝的那一刻为止。面对那张清纯俊俏的脸,我只有缴械投降的一条路。我承认,我忍受不了——我极为努力的克制了我在行为上对拉克丝的亵渎,可连我的臆想都遭受了封杀,这不是对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人最残酷的折磨吗?我没有对拉克丝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道德和伦理还管不到我的思想,即使我爱我的妹妹,也只是柏拉图式的爱!这样自我欺骗般地宽慰后,我便开始了比之前更加贪婪地意淫。
“若是让我失去我的妹妹,毋宁让我离开这个世界!”似乎是在高声反驳着伦理,我愈发大胆地承认我对拉克丝的爱,只为证明我的爱是多么的伟大、无私、纯洁,与罗密欧和朱丽叶一样是值得称颂流传的。若是我有时相信了自己虚伪的话,便可逃避了内心的谴责,让我更爱拉克丝一点。
登录秀目号,与万千网友互动